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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龍星夏家(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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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龍星夏家(9)

莊明月和時見夏短暫的對話把夏家家主氣得漲紅了臉, 翕動著唇瓣想要指責什麽,卻見周圍的調查員要麽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要麽左顧右盼露出‘我耳朵聾了’的神情, 頓時眼前一黑。

顯然,這些調查員或是莊明月的親信, 或是不想趟渾水。

更何況狂妄挑釁的人是時見夏, 莊明月並未應承她什麽, 甚至讓她收斂,只不過那兩個字著實沒有警告的力度。

莊明月也怕時見夏再語出驚人,而自己因此左右為難, 當即道:“小黎,把夏家主等人先請去蟲族調查處, 配合接下來的調查。”

時見夏不是個守規矩的人,她若真以自己為籌碼, 要她料理了夏家才願意合作, 事情就難辦了。

時見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她和夏家,傻子都知道該怎麽選,可莊明月向來鐵面無私、秉公執法,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絕不會因價值高低而亂定某一方的罪名。

不過,看現在這情況,夏家十有八_九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 無需時見夏煽風點火就能把自己作死。

她要做的,是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調查清楚, 查出夏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莊明月的口吻很不客氣,夏家主原就覺得她與時見夏狼狽為奸, 聽了這話眼睛頓時瞪得滾圓,“莊明月!你什麽意思?受災的是我夏家!你還要抓我?”

莊明月頗為詫異地看向他,“夏先生這是什麽話?此次火災是人為造成,夏家受災配合調查有什麽錯嗎?我們總要了解夏家有哪些仇人,仇恨大到連你們祖宅都要燒得一幹二凈。”

這話漂亮又妥帖,完全符合調查流程,夏家主呼吸稍窒,陡然意識到自己因為時見夏的挑釁和火災的事情失了鎮定。

他勉強穩了穩神色,露出一抹牽強的笑,“是、是這個道理,我理解錯了。”

話落,他銳利的目光刺向時見夏,仿佛她是多麽令人嫌惡的垃圾。

時見夏並未被激怒,而是慢悠悠擡手做了個割喉的動作,姿態張揚又囂張,把夏家主氣了個踉蹌。

她不在意夏家的人,自然也無所謂他們的態度,更不可能因此內耗自己,有那個時間,不如好好想想怎麽弄死博士,救出爸爸。

目送夏家主等人被帶離,時見夏把期中考試裏遇到的特殊紫星斑蝥蟲族寄生體跟莊明月說了,她聽後立刻讓人去調相關資料,並安排黎助理回蟲族調查處對夏家主等人進行盤問。

強化人是突然出現的,火災爆發之前她手底下監視夏家祖宅的調查員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彼岸花再怎麽厲害也不可能帶著上百個強化人憑空出現,這些強化人必然與夏家脫不開關系。

觀察過現場的情況,莊明月甚至可以合理推測強化人是夏家弄出來的,他們不知從哪得到她準備調查夏家的風聲,借著祖宅被燒的由頭,理所當然把鍋扣到彼岸花頭上,把自身嫌疑和風險壓到最低。

夏家祖宅的調查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時見夏也不樂意把時間耗在這兒,和莊明月說了聲,就被送回了私人別墅。

合作的事情沒談妥,她暫時無法跟南藤軍校的學生隊伍一起返回南藤星,幹脆蒙頭睡了一個下午。

醒來時,天色完全黑了,她的智腦裏有好些未讀信息,是與她關系不錯的同學發來的,關心她的情況。

時見夏一一回了,都說沒事。

再看一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她正想著去弄點吃的,虛擬屏幕上忽然彈出一則‘您已通過JY的好友申請’的消息。

JY是元首紀漾私人賬號的昵名。

時見夏精神一震,打開對話框就收到了一條簡潔的信息。

【JY:時見夏同學你好,我是紀漾】

稱呼她為同學,是默認了她南藤軍校學生的身份,無形中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並把她歸到友方陣營。

時見夏禮貌回了條打招呼的消息。

說實話,她有一點點緊張,這是她穿越前後兩輩子第一次與國家元首交談。

盡管在這之前她查閱過不少與紀漾相關的資料,了解了她的行事作風,卻也沒有把握在和她談判的時候占據上風。

【JY:方便進玄塔聊一聊嗎?】

時見夏同意了紀漾的提議,點進她發過來的鏈接。

數據世界一寸寸鋪展開,時見夏眼前的場景飛速變化,閉眼睜眼間就看到了類似會議室的房間。

紀漾穿著白金色的元t首制服,長發用同色的發帶高高束起從肩後披下,眉宇之間溫和而不失鋒芒,坐姿放松沒有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質,反而顯得平易近人。

看到時見夏出現,她微揚起唇,露出親和的笑,還擡手道:“時同學,請坐。”

圓桌周遭擺了許多椅子,時見夏在她正對面坐下,態度不卑不亢:“您好,紀元首。”

面前的女人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氣質從容恬靜,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但時見夏看過她慰問前線士兵講話時鋒芒畢露的視頻,知道她是一柄銳不可當的利劍,不可小覷、不可輕慢!

紀漾直視她,開門見山道:“莊副處長已經向我轉告了你的想法,你希望我能做些什麽?”

她把問題拋給時見夏,而不是獨斷專行的給她選擇。

時見夏垂著眼想了幾秒鐘,還是決定先拋出自己的籌碼,“我的擬態可以吞噬蟲渦,這件事彼岸花高層或許不知道。”

饒是已經從莊明月那裏得到了比較肯定的答案,此時聽時見夏如此直白的話,紀漾依舊難掩驚訝。

自蟲族出現,蟲渦就成了最棘手的問題。

蟲族和寄生體都可以被殺死,唯獨蟲渦,挪不走毀不掉,還會有源源不斷的蟲族借助這個通道來到這片宇宙,再這麽下去,遲早有一天人類生活的所有星球都會被蟲族所占領。

聯邦一直想從擬態方面對蟲渦下手,可研究來研究去,始終沒有研究出有用的成果。

現在,真的出現了能夠吞噬蟲渦的擬態。

紀漾反問:“或許?”

時見夏點頭,“我失去過一段記憶,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成為彼岸花的翡玉牌持有者。”

失憶的事情無需隱瞞紀漾,隱瞞也未必有用,她肯定會問她與彼岸花有關的詳細信息,包括實驗研究,而她根本沒有這方面的記憶,自然回答不上來,最後依舊要把這件事和盤托出。

她之所以會提出與紀漾合作,是因為在她的可選擇合作對象中,紀漾是最合適的人選,是彼岸花成員的概率也相當之低。

這並非時見夏對她元首身份的盲目信任,而是通過她下達的一系列政令、多次打擊彼岸花的行動,作出的判斷。

時見夏繼續道:“我的擬態《山海經》是失去記憶後覺醒的,也並未將擬態可以吞噬蟲渦的事情告知他人。”

“想必您已經看過與我有關的調查資料了,也知道我的擬態與四方神獸家族密不可分,而且是依靠血脈傳承的擬態,我無法確定是否有人與我擁有一樣的擬態,擬態擁有的能力又是否會留有記錄。”

所以只能給出‘或許’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

博士直言《山海經》是3S級擬態,說明他對《山海經》有一定的了解。

失憶後,她與博士接觸的次數屈指可數,大多還是隔著翡玉牌,幹巴巴的接受盤問與命令,實在摸不透他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把她控制在手裏的目的是什麽。

時見夏的這番話十分有誠意。

紀漾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幾秒後擡眸看她,“你的擬態是什麽等級?”

這個問題從時見夏與莊明月談判開始就沒有正面回答過,現在是不可能顧左右而言他了,她也需要借此增添自己的籌碼。

時見夏回視紀漾,一字一頓道:“3S級。”

不能說蟲渦能提升每個二級擬態的潛力等級,她只需要給紀漾一個籠統的概念,讓她以為潛力等級只存在於《山海經》,二級擬態們並不具備。

否則,她今天在紀漾眼中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來日也會成為深受忌憚的危險人物。

試問,誰能想象一個人擁有上千個3S級擬態以及不知多少個擬態領域?

這種人一旦成長起來,會比彼岸花更危險,整個聯邦或許都無法制約她。

紀漾意外於她的回答如此幹脆利落,也震驚於《山海經》真的有3S級,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個結果在情理之中。

按照莊明月給出的調查結果,時見夏的擬態能吞噬SS級蟲渦,最低也是SS級,但《山海經》並非純粹的吞噬類擬態,是3S級的可能性非常高。

從人類大規模覺醒擬態到現在,已經過去五六百年,但迄今為止都沒有出現擁有3S級擬態的能力者。

反觀蟲族,在那些完全淪陷的星球裏,大蟲吃小蟲,上個月聯邦就監測到某顆星球上出現了疑似3S級的高等蟲族。

盡管事情還未被證實,卻也足夠為人類敲響警鐘。

只要資源足夠,蟲族就能在互相吞噬中越變越強,萬一此類蟲族通過蟲渦去到其他星球,人類就全完了。

紀漾的指尖輕輕點著桌面,再問道:“吞噬蟲渦對你的擬態有什麽好處?”

時見夏驚訝於她的敏銳,保持鎮定回答道:“吸收蟲渦內的能量供擬態消耗。”

“您也知道我的擬態數量很多,平時消耗的蟲晶是個天文數字,戰鬥時也需要消耗大量能量,否則恢覆期會延長,影響到擬態等級提升。”

說沒有好處,紀漾肯定不會相信,而這個回答是剛剛覺醒的神國篇擬態【不死國】的天賦給她的靈感,實際情況自然沒有這麽多限制。

在這種不可能證實的事情上,時見夏沒有必要老實回答。

《山海經》擁有的二級擬態數量不是焦點,每個二級擬態能夠提升戰鬥等級並擁有獨立的擬態天賦才是令人忌憚的地方,她只需要對此給出一個合理的‘弱點’,讓紀漾知道她是可控的。

紀漾隔著兩米遠的長桌註視著她,清澈的目光仿佛能夠透過皮囊看進她的靈魂。

時見夏有些慶幸這裏是玄塔,否則她不一定能夠控制因緊張而加快的血流速度帶來的身體變化。

良久,紀漾開口了,“你還沒有說,你與我合作的訴求。”

這是相信了還是不相信?

或許對她來說,相信與不相信都不重要,只要時見夏的擬態能吞噬蟲渦,紀漾就不可能把她當成棄子。

這是一場籌碼不對等的談判,時見夏是掌握主動權的一方,但她並未表現出強勢的態度。

“我要知道我父親當年執行的任務的全部內容,包括我父親出生到現在的所有詳細調查資料,以及幫我把他全須全尾從彼岸花裏救出來。”

幾乎是時見夏話落的瞬間,紀漾的聲音響起:“好!”

如此幹脆利落的回答倒是讓時見夏有些意外。

不等她有所反映,紀漾從容詢問,“還有嗎?”

這模樣,是一點也不怕時見夏獅子大開口。

“我要星核、彼岸花、《山海經》與四方神獸家族、融合派的全部卷宗與資料。”

“在我們合作期間,你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不能對我進行實驗研究,我的秘密除了你之外,不可告知其他人。”

“當然,我也會配合你們的行動,告知你我知道的所有與彼岸花相關的事情,但在我參與的關於彼岸花的行動上,我享有比莊明月更高的決策權。”

“最後,我需要見你一面,把我們合作的內容以書面的方式呈現,留下你的元首簽章。”

聽完她一長串的話,紀漾微微揚眉,半開玩笑道:“你倒是不客氣,就不怕我拿著我們合作的文件把消息透露給彼岸花,絕了你的後路?”

“您應該不至於這麽蠢。”時見夏笑著聳了聳肩。

把她逼到絕路上對聯邦而言毫無益處,反而會損失一大助力,紀漾只要不是腦子被驢踢了,就不會這麽做。

“倒是有幾分你父親當年的風采。”紀漾身體微微前傾,下巴搭在手背上,似乎對她頗為欣賞。

時見夏一楞,“您認識我的父親?”

紀漾露出些許懷念的神情,頗為感慨道:“一個……很棘手的家夥。”

時見夏還是第一次從他人口中聽到對爸爸的評價,這個人還是被譽為傳奇的現任聯邦元首。

紀漾笑了笑,直起身子道:“沒記錯的話,南藤軍校的校慶快到了吧?那天我會到場,期待與你相見,時見夏。”

話落,紀漾的身影化做數據碎片消失,時見夏耳邊傳來房間即將關閉的提示。

-

夜晚,元首府。

紀漾靠坐在寬闊簡約的書房裏,指尖輕輕點著桌面,想到時見夏說的那些話,唇邊露出一抹笑。

心眼還不少,誠意也是足夠的。

正想著,紀漾精神力泉內的擬態猶如從睡夢中蘇醒的小魚,輕微流動了一下蕩起層層漣漪。

她正想看看怎麽了,聯邦五大聖域強者之一兼元首近衛隊隊長裴欽將t剛剛熱好的牛奶遞到她手邊,“什麽事這麽開心?”

他的語氣平常而隨意,完全沒有上下級間的公事公辦。

紀漾感知了下擬態情況,時鐘模樣的擬態安靜躺在精神力泉中,沒有任何異樣,仿佛剛剛的動靜只是她的錯覺。

她的擬態陷入沈睡已經接近半年,饒是強大如裴欽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此事也不好向外透露,所以近半年裴欽幾乎是寸步不離保護紀漾的人身安全。

紀漾覺得有些奇怪,但她用精神力絲線輕輕戳了戳擬態,沒見它有什麽反應,只以為這是擬態即將蘇醒的前兆,於是隨口回答道:“見了個很有趣的小姑娘。”

說著,她端過牛奶喝了一口,又很快皺眉,小聲嫌棄道:“沒加糖。”

裴欽面不改色道:“醫生說你最近的糖分攝入量過高。”

他的音色有些冷,加上是不茍言笑的性格,神情也很冷峻,渾身上下寫著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紀漾擡眼瞅他,更小聲道:“裴上將,你好兇啊!”

裴欽微微垂眼,與她視線相接。

不過短短兩三秒,紀漾敗下陣來,乖乖把牛奶喝完。

-

結束與紀漾短暫的交談,時見夏微呼出一口氣,懶得再想那些煩心事。

她抱著睡前拎出來當抱枕的朏朏猛吸了幾口,從床上爬起來準備去弄點吃的。

出門就聽到大廳的樓梯處傳來軍靴踏在地上發出的腳步聲,時見夏還以為是莊明月回來了,轉頭看去恰對上一雙狹長的鳳眼。

公冶既望穿著蟲族調查處高級調查員的制服,除去先天上的身高優勢以及卓越出眾的面容,常年訓練的他體態優越,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流暢的肌肉線條下積蓄著極強的爆發力。

聽到動靜擡頭時,恰有一縷發絲垂落壓著他的眉尾輕掃而過,拂去些許慵懶而散漫的氣質,叫人忍不住多看他。

公冶既望停在樓梯中間,對時見夏微微偏了偏頭,語氣溫和道:“好久不見。”

朏朏也才從睡夢中醒來不久,正迷迷糊糊擡著小爪子揉眼睛,不期然看到公冶既望,惺忪的睡眼頓時亮了起來,仿佛餓極了的小狗看到大肉包子。

它想也沒想雙腿一蹬跳出時見夏的臂彎。

由於速度太快,時見夏一時間竟然沒能把它薅住,反應過來時就見這只沒皮沒臉的討飯崽已經噠噠噠跑到公冶既望面前,熟稔地立起來,扒拉著他的軍靴,眼巴巴瞅著他。

時見夏:“……”

這只混蛋崽,還敢再丟人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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